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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三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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席風荷一身男裝,一臉心虛地站在顧鐘越的面前,手指不安地絞著衣袖,不時擡頭看一眼顧鐘越,在看到顧鐘越臉上的怒意時,又立馬低下了頭。

“回答我的問題。”顧鐘越平覆了下心情,問道。

“我和朱輕一起去了長明街。”席風荷老老實實地答道,恍惚間覺得坐在那裏的是自己的父親。

“這麽晚了才回來?”顧鐘越松了一口氣,想著她應該是去了飲禾樓,語氣也溫柔了起來,他起身朝席風荷走過去,卻聞到了一股酒味和濃重的脂粉味。

話鋒驟變,“你喝酒了?還穿了男裝,你到底去了哪!”

“就在醉花樓……喝了一點點。”席風荷的聲音越來越小,不敢看顧鐘越的眼睛。

“醉花樓!”顧鐘越的眼中迸出怒火,直勾勾地看著席風荷。

“席風荷,你去醉花樓做什麽?”

席風荷低著頭,不說話。顧鐘越更生氣了。

“你知道你什麽是什麽身份嗎?一國皇後!私自出宮,與青樓女子廝混,成何體統!”顧鐘越呵斥道。

席風荷這才反應過來:顧鐘越憑什麽訓斥她她擡起頭,不服地看著顧鐘越,鋒芒畢露。

“我與青樓女子廝混?難道陛下之前沒有去過醉花樓嗎?陛下去青樓的次數,可遠在臣妾之上吧!”

顧鐘越啞言,隨即又道:“那是朕年少輕狂,彼時朕尚未成家,如今朕已是有婦之夫,自然不會再去那種地方!”

“當真?”席風荷挑眉。

“君子一言駟馬難追,何況朕是皇帝,君無戲言!”

“好,皇上說的話,臣妾記下了。”

席風荷偷笑,顧鐘越發現自己被她套進去了,剛剛的氣勢蕩然無存,還許下了這樣的諾言。

他惱羞成怒道:“席風荷,我們在講你私自出宮的事情!”

“本宮是皇後,難道皇後出宮還需要請示皇上嗎?”

“自然……雖說不用,可你應當告訴我一聲,免得我……”擔心,最後兩個字已經到了嘴邊,顧鐘越又生生地咽了下去。甜言蜜語說得輕松,可真到了這種時候,反而不怎麽敢表達了,何況,他今天還做了對不起席風荷的事情。

“免得你如何?”席風荷問道。

“罷了,”顧鐘越放低聲音,“你以後出宮,還是要告訴我一聲的,免得我有事卻不見你的人影。”

席風荷也收斂了鋒芒,柔聲道:“這次是我不好,昨日朱輕心情低落,我便想著帶她出去散散心,便去了折扇姑娘那裏聽曲,折扇姑娘一曲《錦瑟》聽得我心中煩悶,才飲了些酒。”

“《錦瑟》?你為何會心中煩悶?”顧鐘越敏銳地捕捉到了席風荷話中的關鍵字。

《錦瑟》是前朝樂師所作,曲調哀婉,講述了對所愛之人的思念和求而不得的苦楚,席風荷為何會煩悶,可是還放不下初陽,抑或是,心有所思?

顧鐘越註視著她的眼睛,臉上帶著忐忑和期待,有一個猜想縈繞在他心頭,讓他有些興奮,他靜靜地看著席風荷,等待著她的回答:在我為你而煩惱的時候,你是不是對我也抱有同樣的心思?

席風荷感到了一股莫名的壓力,避開了他的眼睛,“只不過是折扇姑娘唱得好,我有些觸動罷了。你找我何事?”

顧鐘越眼神躲閃,猶豫半響道:“兵部尚書李崇有一女名李尚琮,年十五,相貌姣好,琴棋書畫,樣樣精通。”顧鐘越小心地收起自己的失落,說起了正事。

席風荷心中隱隱有不祥的預感,“怎麽?”

“今日早朝,有人想讓朕納她為妃。我自然是不願的,眾臣附議,我……沒辦法拒絕。”

“然後呢?”強忍著心中酸澀,席風荷若無其事地道。

顧鐘越一直在觀察她的表情,看她這般風輕雲淡,心中難免有些失落。

有人提議他納李尚琮為妃,他便以先帝喪期未過拒絕了。可底下一群老臣齊齊跪下,直言宮中只皇後一人實在不妥,子嗣為重,先帝在天之靈定也會欣慰的,其中不少已經滿頭白發,歷朝三代。

他一直不肯松口,他們便把矛頭指向了席安行,明裏暗裏指責席安行教女無方。

顧鐘越與席安行對視一眼,席安行無奈,主動提出讓皇上納妃,為皇室開枝散葉,他會好好教導席風荷,她定不會因此與她置氣。

席安行跪下之時,顧鐘越體會到了父皇的無力,一代君王,在一群白發蒼蒼的老臣“善意”的逼迫之下,要做出多少違心之事?

如果他再不答應,他和席安行的日子怕是不好過,定會不斷地有奏折遞來,勸他納妃,他自然不會放在心上,可席安行一生清白,若是因他而遭人指點,他又有何顏面面對自己的岳父和席風荷。更有甚者,席風荷也會被有心之人,安上善妒的名聲。

被逼無奈,他只得答應了,讓李崇找個時間送李尚琮入宮,封為正三品婕妤,暫居銘簪樓。

“你,不想說些什麽嗎?”顧鐘越小心翼翼地看著席風荷。

“納妃之事,全由皇上一人做主,為皇室綿延子嗣本就是頭等大事,無論將來哪位妹妹得陛下寵愛,臣妾定會好好待她。”席風荷賭氣道。

顧鐘越聽到她又自稱臣妾,知道她是在生氣,孩子氣地綻開了一個笑容,“你在生氣?”

“臣妾沒有。”席風荷轉過身去不看他。

顧鐘越伸出胳膊把她的肩膀扳了回來,深情地看著她的眼睛。

“荷兒,我絕對不會因為她冷落你的。”

“這有什麽,我一直把你當兄弟,女人是女人,兄弟是兄弟,你不必在意我的。”席風荷繼續倔強。

這下顧鐘越真的生氣了,他對席風荷的感情這般明朗,只差一句話挑明了,可席風荷居然把他當兄弟?

撂下一句“這樣更好”,顧鐘越怒氣沖沖地推開門,喊上在外面偷聽許久的欄崇便走了。

他一走,朱輕忙撲了進去,卻見席風荷趴在床邊,小聲嗚咽,肩膀不停地聳動。

“皇後娘娘……小姐,怎麽了這是,可是皇上說了什麽?”

席風荷撲到她的懷裏,大顆的眼淚不斷地從眼眶裏湧出來,落在她白色的束袖之上,衣袖浸濕了一片,變成了米色。

“朱輕,顧鐘越他要納妃了。”席風荷哭道。

除了驚訝之外,朱輕更多的是恐慌,她早就看出來席風荷對顧鐘越的感情有所變化,可她一直在暗自祈禱自己的擔心是多餘的,她不想再讓席風荷飛蛾撲火了,青梅竹馬的初陽尚且傷她至此,何況是世間最多情也無情的帝王?

可席風荷還是愛上了顧鐘越,在她自己都不知情的情況下愛上了他。好在她能看出來,顧鐘越心裏也是有自家小姐的,只是不知道有多大的分量罷了。

“他是皇上,納妃也是情理之中的事,但您是皇後,您的地位是不可撼動的。”朱輕抱著她,心疼地安慰道。

“朱輕,我答應過先帝,要成全顧鐘越與她心愛之人。可我、我發現我做不到,我不想讓她娶別的女人,我……”席風荷已是泣不成聲。

她一直在回避,一直不想承認自己愛上了顧鐘越,不同於對初陽的傾慕,那是真真切切的愛,她記得第一次見顧鐘越時他的輕狂,他給她手帕時的神情,他與她泛舟時的燈火……記得他們的爭吵,記得顧鐘越對她的每一份好與不好,待她察覺之時,才發現自己清清楚楚地記得他們之間的每一件小事,發現顧鐘越已經走進了她的心。

可她不能這樣啊,她不知道顧鐘越對她是否有感情,若有,又無法確定那感情是否屬於愛情還是友情,初陽之後,她有些怕了,怕錯把友情當作了愛情,一腔愛意付諸東流。

“小姐……你不是說過嗎,世間最難琢磨之事便是感情,你若喜歡皇上,放心大膽地去愛便是了,你們可是夫妻,是要相伴一生的,夫妻相愛,本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情。”

席風荷不說話,哭聲小了些,思索著朱輕的話,

朱輕抱著席風荷,有些遲疑,不知道該不該把顧鐘越對席風荷有情的事情告訴她。聽著懷著的哭聲漸漸停了,便知道席風荷哭累了,該是睡著了,便把她扶到了床上。

席風荷的小臉都哭花了,白一道紅一道的,朱輕為她擦幹凈眼淚,蓋好了被子。

罷了,帝後之間的事情便讓他們自己解決吧,她插手,只怕會適得其反,她只要護著自家小姐便是了。

吹滅蠟燭,歸語殿陷入了黑暗,床上精致的人兒睡得不踏實,不時有囈語,不安分地翻來覆去,有人推門而入,坐在床邊守了她許久,握住了她的手,輕聲哄著她;“荷兒,我在。”

席風荷好像聽到了一樣,老實了下來,再也不願放開似的,緊緊地握住了那只溫熱的手。

三日後,李婕妤入宮,皇上賜封號冉,賜居銘簪樓。冉婕妤作為席風荷之後宮中唯一的嬪妃,風光無限。

席風荷已經三日沒見顧鐘越了,她也沒心思去找她,像剛知道初陽成親時一樣,每日坐在院子裏發呆,等著李婕妤入宮,她派朱輕送去了幾件貴重的首飾,當是賀禮,卻半分都不想見她。

誰知到了下午,冉婕妤不請自來,到了歸語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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